簡述：開發商被訴支付逾期辦理小產證違約金數十萬，想到另有兩名聯合開發企業，認為工程延誤非一家責任，便以合作協議為依據，將另兩家公司告上法庭。然，在三方協議中并無“一方的債權債務，另兩方承擔連帶責任”之類的約定，因此法院并未支持原告的訴訟請求。合同糾紛有別于侵權糾紛，責任如何分擔，多以合同方共同明文約定為準。如本案賠付的非違約金，而是損害賠償金，則開發商有權向其他有責任的主體進行追償。
上海南匯宣橋資產投資經營有限公司訴上海海志實業有限公司等合資、合作開發房地產合同糾紛一案二審民事判決書
上海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
民事判決書
（2014）滬一中民二（民）終字第1831號
上訴人（原審原告）上海南匯宣橋資產投資經營有限公司。
委托代理人黃槐，上海市海燕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上海海志實業有限公司。
委托代理人劉萬琳，上海市五環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上海宣橋城鎮建設投資發展有限公司。
委托代理人段晴，上海英恒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上海南匯宣橋資產投資經營有限公司因合資、合作開發房地產合同糾紛一案，不服上海市浦東新區人民法院（2013）浦民一（民）初字第7255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14年7月10日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于2014年7月22日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上訴人上海南匯宣橋資產投資經營有限公司之委托代理人黃槐，被上訴人上海海志實業有限公司之委托代理人劉萬琳，被上訴人上海宣橋城鎮建設投資發展有限公司之委托代理人段晴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審認定，2000年1月11日，上海甲房地產開發經營公司（以下簡稱甲公司，為合同甲方）與上海乙加油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乙公司，為合同乙方）簽訂《合作協議》一份，約定：1、甲方為開拓房地產業務，自愿與乙方合作，乙方自愿以本協議條款與甲方合作開發房地產業務；2、合作期限以項目運轉周期為準（暫定自2000年1月12日起至2000年12月31日止）；3、合作期內，甲方須提供給乙方營業執照、稅務登記證、公章、合同章等公司正常經營的有關證件及手續，并在乙方辦公司的地點就近開設銀行賬戶；4、在項目開發過程中，乙方自行解決所有資金，并且獨立運轉操作、自負盈虧；5、在合作期內，乙方不得從事項目開發之外的其他經營活動，嚴格遵守國家有關法律法規；6、合作期內，按銷售收入的6‰上交甲方管理費；7、甲方的權利義務為有依據本協議代理收取乙方按營業收入所應繳納的國家規費及稅收的權利、有監督乙方依法經營的權利、負有提供法人證件、資質證書、簽訂工程合同、開具稅務發票的義務；8、乙方的權利義務為享有工程自主經營、自負盈虧的權利、應合法經營、獨立承擔工程質量安全的義務、有依法繳納國家規費、稅收的義務；9、乙方在合作開發經營過程中，不得以甲方名義或資產作融資貸款或貸款擔保，在合作期間，乙方須對自身的項目開發及行為負法律責任并負責處置好其自身項目開發中的一切債權債務……。2000年1月10日，乙公司與上海宣橋城鎮建設投資發展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宣橋城建公司）的前身上海丁休閑度假投資發展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丁公司）簽訂《戊花苑聯合開發協議書》，約定：丁公司負責小區內的動拆遷工作，負責外圍13幢房的征地有關費用，負責小區的立項、報批及其他相關證明的申報工作，參與上述13幢房的分配，底層為30%，2-6層為20%；乙公司提供丁公司拆遷及辦證費用（在項目結束時作墊付款進行結算，歸還乙公司）、負責土建、水、電等各類辦證所需的全部費用，……，負責整個小區的綠化道路建筑按圖施工、不得隨意改變，負責物業管理，參與小區外圍13幢房的分配，底層為70%，2－6層為80%，其余小區內的房產均歸乙公司所有；丁公司必須于2000年3月5日前完成動拆遷、立項規劃土地等有關手續的辦理工作，并交給乙公司；乙公司必須于2000年3月5日左右破土動工，于2000年10月1日前竣工，并經質監部門驗收合格，取得售房許可證；協議履行中任何一方發生違約，則按合同法的規定承擔相應的違約責任。2000年1月10日，甲公司與丁公司簽訂《戊花苑聯合開發協議書》，約定：丁公司負責小區內的動拆遷工作，負責外圍13幢房的征地有關費用，負責小區的立項、報批及其他相關證明的申報工作，參與上述13幢房的分配，底層為30%，2-6層為20%；甲公司提供拆遷及辦證費用、負責土建、水、電等各類辦證所需的全部費用，……，負責整個小區的綠化道路建筑按圖施工、不得隨意改變，負責物業管理，參與小區外圍13幢房的分配，底層為70%，2-6層為80%；丁公司必須于2000年3月5日前完成動拆遷、立項規劃土地等有關手續的辦理工作，并交給甲公司；甲公司必須于2000年3月5日左右破土動工，于2000年10月1日前竣工，并經質監部門驗收合格，取得售房許可證；協議履行中任何一方發生違約，則按合同法的規定承擔相應的違約責任，……。
2004年7月，經原上海市南匯區戌鎮人民政府批準，甲公司改制為有限責任公司。上海南匯宣橋資產投資經營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宣橋投資公司）將甲公司65%的股權轉讓給庚、35%股權轉讓給辛。2004年7月23日，原上海市南匯區戌鎮人民政府向工商行政部門出具了《情況說明》，該《情況說明》中記載甲公司原債權債務由宣橋投資公司保結。同年8月，甲公司經核準名稱變更為上海甲房地產開發經營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甲有限公司）。同年12月1日，甲有限公司的股東庚、辛與宣橋投資公司簽訂《企業轉讓協議書》，約定根據戌鎮人民政府“宣府”135號文件批復意見，戌鎮人民政府全權委托宣橋投資公司負責轉讓甲公司的事宜，協議第一條明確：宣橋投資公司將甲公司的全部股權轉讓給庚、辛，股權總價格為1元，……；第三條約定宣橋投資公司將甲公司向庚、辛轉讓后，甲公司轉讓前所發生的債權債務，全部由宣橋投資公司承擔。
2004年8月17日，上海海志實業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海志公司，簽約甲方）、丁公司（乙方）與案外人中國石油化工股份有限公司上海石油分公司（丙方）簽訂《補充協議》，協議載明：經甲、乙、丙三方友好協商，現就甲乙兩方所有的乙公司全部股權有償轉讓給丙方的未盡事宜，達成補充協議如下：1、乙公司全部股權轉讓前的債權債務由甲方享有和承擔，甲方承諾乙公司股權轉讓前的債權、債務在主協議簽訂后的一個月內由甲方清理完畢，2、主協議生效后丙方負責在15個工作日內通過資產評估機構對乙公司的資產進行評估，并將評估報告及時通知甲、乙方，……。乙公司于2006年被核準注銷，其股東海志公司、丁公司向工商管理部門提交清算報告，承諾乙公司若有未了事宜，股東愿意承擔責任。
原審另查明，案外人辛、寅為海志公司的股東。
原審再查明，2000年1月21日，甲公司與案外人卯簽訂《商品房預定協議》，將上海市某區某鎮某公路3932、3934號商品房1.5套出售給卯。2001年6月21日，甲公司與案外人子約定將上海市某區某鎮某路125弄1號401室商品房一套及商鋪二套出售給子。2001年10月20日，甲公司與案外人丑約定將上海市某區某鎮某路125弄1號402室商品房一套出售給丑。2000年4月，甲公司與案外人辰約定將上海市某區某鎮某路125弄2號302室商品房一套出售給辰。因甲公司未能與小業主簽訂正式預售合同，上述4名小業主于2010年向法院提起訴訟，要求甲有限公司支付逾期辦證的違約金并協助過戶。法院經審理后，于2010年11月20日就上述4名小業主的訴訟作出了四份民事判決書［（2010）浦民一（民）初字第15457、16169、16170、16171號］，判令甲有限公司向小業主支付逾期辦理小產證的違約金合計165，546.33元并承擔訴訟費合計3，232元。甲有限公司支付了上述案件執行標的168，778.30元及執行費2，132元，合計170，910.30元。2011年6月27日，甲有限公司起訴宣橋投資公司［（2011）浦民二（商）初字1918號］，要求宣橋投資公司依據上述2004年12月1日《企業轉讓協議書》的約定承擔甲有限公司已支付的逾期辦理房產證違約金、訴訟費、執行費合計170，910.30元。經審理后法院認為：原上海市南匯區戌鎮人民政府批復同意甲公司轉制，甲公司兩股東與宣橋投資公司就轉制事項所達成的《企業轉讓協議書》系當事人的真實意思表示，應確認為合法有效，合同當事人應當按照約定全面履行自己的義務。現經法院判決，甲有限公司已支付給業主甲公司轉讓前所發生的違約金、訴訟費、執行費，共計170，910.30元。根據《企業轉讓協議書》的約定，甲公司轉讓后，其轉讓前所發生的債權債務全部由宣橋投資公司承擔。而宣橋投資公司不能提供證據證明雙方就債權債務的分配作出新的確認。2011年8月1日，該案作出一審判決：宣橋投資公司應于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向甲有限公司支付所墊付的違約金、訴訟費、執行費170，910.30元。案件受理費3，718元，減半收取計1，859元，由宣橋投資公司負擔。該民事判決生效后，宣橋投資公司于2011年8月31日向甲有限公司支付了170，910.30元及訴訟費1，859元，合計172，769.30元。
2012年6月27日，宣橋投資公司向法院提起訴訟，要求海志公司承擔乙公司在開發房地產中產生的、已由甲有限公司承擔并向宣橋投資公司追償的170，910.30元及訴訟費1，859元［（2012）浦民二（商）初字第1775號］。該案經審理后，法院認為就聯合開發戊花苑房地產事宜，甲公司與乙公司簽署了《合作協議》，甲公司、乙公司分別與丁公司簽署了兩份《戊花苑聯合開發協議書》，上述三份協議構成一個整體，使得甲公司、乙公司、丁公司之間共同形成聯合開發房地產法律關系。雖然宣橋投資公司主張依據其與甲公司股東簽署的《企業轉讓協議》取得甲公司轉制前與乙公司簽署的《合作協議》中的債權，但該《合作協議》并非一份獨立的掛靠協議，而僅為甲公司、乙公司、丁公司之間聯合開發房地產協議的一部分，并不具有使甲公司與乙公司之間單獨形成掛靠經營關系的法律效力。2012年9月26日，該案作出一審判決，駁回了宣橋投資公司的全部訴訟請求。
原審審理中，宣橋投資公司請求法院判令海志公司和宣橋城建公司：1、給付宣橋投資公司已墊付的逾期辦理房產證的違約金170，910元、訴訟費1，859元，共計172，769元；2、承擔本案的訴訟費。海志公司和宣橋城建設公司則請求法院駁回宣橋投資公司的訴訟請求。
原審認為，甲公司、乙公司、丁公司之間就戊花苑房地產形成聯合開發的法律關系，三方當事人可以根據合同或法律、法規的規定就合作開發過程中所形成的債權債務要求相對方承擔民事責任。根據合同法規定，債權人可以將合同的權利全部或者部分轉讓給第三人，但有下列情形之一的除外：（一）根據合同性質不得轉讓；（二）按照當事人約定不得轉讓；（三）依照法律規定不得轉讓。債權人轉讓權利的，應當通知債務人。未經通知，該轉讓對債務人不發生效力。債務人將合同的義務全部或者部分轉移給第三人的，應當經債權人同意。對于宣橋投資公司與甲有限公司股東簽訂的《企業轉讓協議書》的性質問題，由于該協議未涉及甲公司向宣橋投資公司轉移與乙公司、丁公司就戊花苑房地產所簽訂的合同權利義務，且也未行使告知義務，該協議不屬于合同權利義務的轉讓，所以甲公司轉制時宣橋投資公司所作出承擔轉制前債務的承諾的效力僅限于協議雙方；債是按照合同的約定或者依照法律的規定，在當事人之間產生的特定的權利和義務關系，追償權的行使必須符合法律、法規的規定和合同約定。由于甲公司于2000年1月至2001年10月間向相關小業主出售戊花苑的部分房屋，因未能在規定的期間內辦理出大產證，以致小業主未能辦理小產證而遭受損失，甲有限公司在對小業主承擔對外的民事責任后有權按照與宣橋投資公司達成的協議向宣橋投資公司追償。宣橋投資公司與甲有限公司所簽訂的《企業轉讓協議書》是宣橋投資公司對甲公司對外之債的自愿加入行為，不形成追償權，所以甲有限公司可以依據該《企業轉讓協議書》要求宣橋投資公司履行相應的支付義務，而宣橋投資公司無權就其承擔的債務要求乙公司、丁公司即現在的海志公司和宣橋城建公司履行合作開發的合同義務，故宣橋投資公司要求海志公司和宣橋城建公司支付其已墊付的逾期辦理房產證的違約金170，910.30元、訴訟費1，859元的訴訟請求，法院不予支持。
原審法院審理后于二○一四年五月九日作出判決：駁回上海南匯宣橋資產投資經營有限公司的訴訟請求。案件受理費3，755元，由上海南匯宣橋資產投資經營有限公司負擔。
判決后，宣橋投資公司不服，上訴于本院稱：宣橋投資公司依據生效判決向案外人甲有限公司承擔對外債務后，有權根據甲公司、乙公司、丁公司三方之間就戊花苑形成的聯合開發房地產法律關系，向合同相對方乙公司、丁公司權利義務的繼受者海志公司和宣橋城建公司行使追償權。宣橋投資公司請求撤銷原審判決，將本案發回重審或者改判支持其在原審中的全部訴訟請求。
被上訴人海志公司辯稱：原審判決正確，請求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被上訴人宣橋城建公司辯稱：請求法院依法判決。
經審理查明，原審法院認定的事實無誤，本院依法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生效的民事判決已經認定，甲公司、乙公司、丁公司之間就戊花苑房地產形成聯合開發的法律關系。因此，上述三方當事人有權根據《戊花苑聯合開發協議書》以及相關法律規定，就合作開發過程中形成的債權債務行使和履行作為合同當事人相應的權利與義務。本案中，宣橋投資公司承擔債務是基于甲公司在股權轉讓時新老股東對公司債務分配的約定，并不是甲公司把合作開發戊花苑項下的權利義務轉讓給宣橋投資公司，宣橋投資公司并未取得甲公司在合作開發法律關系中的合同地位，因此，宣橋投資公司代替甲公司行使追償權，其請求權基礎不成立，對其要求海志公司和宣橋城鎮建設公司支付墊付的逾期辦證違約金及訴訟費的上訴請求，因缺乏事實與法律依據，本院不予支持。原審法院根據查明的事實所作的判決并無不當，本院予以維持。據此，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之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上訴案件受理費人民幣3，755元，由上訴人上海南匯宣橋資產投資經營有限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顧依
代理審判員 婁永
代理審判員 蔣慶琨
二〇一四年九月五日
書記員 許晶
